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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第二十章(1 / 2)

第二十章

“不去了?”程文海看见余乐脸色,担心问他。

“嗯,张教约谈。”

程文海长吁:“要命啊,去吧去吧,好好谈,大不了跪下求张教放你一马。”

“哥屋恩!”余乐被逗笑,一脚把程文海踹上车,转身走了。

回去的路上,余乐想了很多,想直到今天的每一件事,想着怎么道歉,想着自己毕竟已经是滑雪队的人,要不要抱着张教哭一下,说自己委屈大发了,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啊啊!

但想了那么多,真正看见张教练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回事。

张教没在自己宿舍,而是在邓总的宿舍里等他。

运动员公寓很大,一共六栋楼,其中六层的楼房四栋,作为运动员公寓,每层面对面20个房间,一个屋里住两个人。在寒暑假的集训期间,整个国家队可以容纳来自各个省队的一千名运动员入住。

功能性建筑两栋,两层楼高的食堂,二楼还有图书馆和娱乐室。另外一栋楼同样六层楼高,一楼是理疗室,二楼是健身房,三到六楼就是教练宿舍。

国家队所有的教练在运动员公寓都有一个宿舍,有些没结婚没房子的教练就住在这里,教练基本都要轮流值班,所以就算局里分配了房子,他们也会留一个宿舍。

张建坤电话里说在公寓等他,意思就是在他的宿舍里等他。

余乐熟门熟路地去了张教的宿舍,敲门没人开门,打电话过去,张教说:“来318,我在邓总的屋里。”

“噗通!噗通!”

余乐心跳的厉害,脚步再迈出去的时候,双腿竟然隐隐发软。

这事儿,闹大发了!!

余乐从四楼下来,来到三楼一眼就看见“318”的宿舍门开着,光从窗户那边照在走廊上,画出一道橘色的菱形方块。

莫名地透着几分魔幻色彩。

和扭曲感。

余乐一步步走过去,有种自己正在穿梭时空的诡异感受,脚踩的地面仿佛松软,下一秒就会陷下去一般。

这不到两周发生的事情,确实很魔幻。

但这样的不安和忐忑在他来到宿舍门口,看见屋里坐着的两个人时,又淡了去。

已经站在这里,就要面对。

他一步迈出,像是踏上了十米跳台,脚下是波光粼粼的池水,所有的彷徨迷茫在这个过程里一点点褪去。

眼神逐渐变得清明。

“邓总、张教。”余乐招呼着,脸上挂着微笑,来到了两人面前。

邓总上次见过了,张教却着实快三个月没见,没什么大变化,也就头发短了一点,以及满脸的不高兴。

张教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,先是看了一眼他的肩膀,“都好点儿了?”

余乐点头:“该是好了,就是有阴影,不敢用力,得慢慢习惯。”

“嗯,坐吧。”张教指着一个没有靠背的高脚圆凳让他坐。

余乐一坐下,马上就感觉到了“三堂会审”似的架势。

教练宿舍的规格和运动员一样,只是一间屋里住一个人,在靠窗户的位置勉强可以摆下一张沙发。

如今邓总和张教就坐在沙发上,余乐坐在他们对面。

安静。

对视。

过了不知道多久,张教突然起身拿起茶杯一口喝尽,放下杯子的时候力气用大了,“嘭”的一声响。

邓总心疼地眼角抽搐。

余乐怀疑张教有那么一瞬间想拿杯子砸他。

与此同时。

程文海到了医院。

柴明的病房门外站着一群精神抖擞的年轻男女,来往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多看好几眼,还有人特意从病房里走出来张望。

运动员的精气神和时下的年轻人本就差别太大,更何况都是国家队的职业运动员,无论是明亮的眼睛还是灿烂的笑容,都像是一束束的光点燃了整个走廊。

病房里容不下那么多人,选训队员就自发选了几个代表,最后进去的都是“种子队”的人。

程文海在选训队的人气很不错,自然是“代表之一”。

他们进去,手里拿着大家凑钱买的食物和花束,在床位站了一排,看着病床上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不耐烦的柴明,程文海生怕在这个过程里有谁喊上一句,“一鞠躬……”

柴明目光在他们几个代表的身上绕了一圈,又往门口看了几眼,眉心在这个过程里逐渐蹙紧,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程文海脸上。

程文海福至心灵,“余乐没来。”

柴明扬眉。

程文海说:“过来的时候接了张教的电话,就急忙赶过去了。”

柴明的脸顿时黑的不行,一股莫名其妙的怨气涌出。

垂着眸说:“东西放下,回去吧。”

这就回去?
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这才进屋呢,我们还一人凑了五块钱的车费过来好不好,就不能多说几句话。

但柴明拒绝。

自闭似地敛眸,然后想到什么拿起了手机,拨电话前抬眸看了他们一眼。

那眼神儿似乎在说,你们怎么还在?

“选训队代表们”:……

“那我们走了,柴教好好养伤。”

“柴教要注意身体哦~”

“期待你早日出院,继续指导我们。”

“柴教再见。”

小姐姐们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,满是殷切祝福的话语,却换来柴明略显暴躁的目光,最后大家你推我,我推你的出了门。

最后一个人还体贴地关上了病房的门。

“怎么出来了?”

“啊?这就走了?”

“柴教到底怎么样啊?”

“真走吗?”

程文海想到什么,挤到门外看了一眼。

柴明在打电话。

给谁打呢?

……

运动员公寓。

邓安国宿舍。

张建坤的火已经压不住了,痛心疾首啊!

辛辛苦苦养大的“大白菜”,不过一转身的功夫,竟然被拱走了?

自由式滑雪!?

什么玩意儿!!

比他们跳水队“梦之队”好吗?好吗!?好吗!!?

深呼吸。

张建坤努力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,醒了醒嗓子,“咳,余乐我想听你说一下你的想法,你可是我们跳水队的主力队员,你怎么想着跑去练滑雪?”

余乐一听这话,眉心就蹙了起来。

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!

看向邓总的目光里生出了疑惑。

“借调函……”

话没说完,邓总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。

拿起电话后,邓总看了余乐一眼,放在了耳边,没有离开接电话的打算。

张教也因此闭了嘴,看了过去。

“余乐在你那里吧?”

“嗯,是在我这里呢。”

邓总的电话声音不小,余乐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柴明的声音,不用想对方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因为什么。想着昨天望了自己一眼,就踩着滑雪板往下滑的男人,余乐捏紧了拳头,眉心缓缓蹙紧。

其实他大概能猜出来那张借调函有问题,没盖红章就是一张废纸,再说邓总今天陪着张教这幅兴师问罪的模样,哪里是已经把自己调走的模样。

柴明这人真不是东西,明显骗了自己!

火气在胸口徘徊,余乐安静地听着邓总与柴明的电话,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和感动,捕捉对面的每一个声音。

好在邓总的电话声音大,那边说的内容在这安静的空间里,基本听的清清楚楚。

柴明说:“余乐我是真的想带走,他是吃这口饭的人。”

邓总说:“别和我来这套,你看谁都有潜力,你当时可不是和我这么说。”

柴明说:“当时也就觉得他有点儿潜力,现在就想把人带走。”

邓总说:“你说带走就带走!?放屁!体育局是你家开的?”

柴明说:“这事是我的错,回头我给你们道歉,但现在,你们还是该问问余乐的选择。”

邓总给了余乐一记眼刀,张教在旁边掠阵助攻,余乐坐着的身子往后倒,真想现在地上裂个大缝子,自己“嗖”一下掉下去。

他余乐,一个万年二线,千年替补,也有被人争抢的一天?

哈哈哈!!

余乐努力蹙眉绷着脸,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,避开两位大佬的目光,垂眸看向茶几上的茶杯,有茶叶留在杯壁上了……

邓总收回目光,气的不行,也提高了音量,“你挖我主力队员,你还有理了你,要不你过来,过来啊,我们现在就去局里,让大家评理谁对谁错!”

柴明说:“也行,我现在过去。”

余乐眼眸一抬:“柴教现在在医院。”

邓总不再说话,看向余乐。

电话那边的柴明也安静了下来。

余乐说:“昨天晚上给我带训的时候受伤,在医院,昏迷了一个多小时。”

邓总眉心夹紧,粗声粗气:“还好吗?你现在都躺医院里了,还不忘记折腾?”

柴明有求于人,语气难得的低声下气:“没事没事,我已经在换衣服了,你们等我。”

“得得得,你先别过来,我和余乐谈谈。”

“我这就过去,你们谈的时候别吓唬他。”

“嘿!你这人……”

“嘟……嘟……嘟……”电话街就给挂了。

邓总挂了电话,带着点儿怒气的将电话丢在了桌面上,“啪”的一声,还挺响。

余乐一说脖子,准备迎接邓总怒火。

“什么意思?给你带训的时候受伤了?你把人怎么了?都搞到医院里去了?”

……

此时柴明已经换了衣服,拿上手机就出了门,他速度快,拉开门的时候,选训队员还在门口挤着,满脸迷茫地重复,这就完事了?

门一开,所有人都回头看了过去,“柴教!”

柴明在门口定了一秒,反手又关上门,去洗手间洗脸梳头去了。

选训队员:???

柴明打理到一半,想起什么,又拉开门扯着嗓子喊了一声:“程文海,你来!”

选训队员回头:???

程文海回头:???

柴明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妥当,脸上用香皂洗了一下,倒是比平时白嫩了不少,还特意剃了胡须,若是只看脸,长的绝对是熟男绅士风的大帅哥,鹰钩鼻在这张脸上,意外的别有一番魅力。

“都回去吧。”柴明走路风风火火,大步流星,到了程文海面前递出一个眼神,就径直走向电梯。

程文海像个小姑娘似的迈着内八追了上去,电梯门徐徐关上,他满眼迷茫的与48名选训队员对望。

电梯门又关上了,下滑。

柴明望着跳动的电梯屏幕,问:“余乐和你说过没有?他是跳水,还是来滑雪?”

……

邓总叹了一口气背靠在沙发上,沉默的用眼神压制余乐,久久才说了一句:“我一直没问过你,你是怎么想的?是去滑雪,还是继续留在队里。”

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
余乐始终垂着的眼眸抬起来,先是看了一眼邓总,然后看向张教,表情严肃:“邓总,张教,在做选择前我有话想说。”

竟然不是直接给答案?

张教瞬间坐直了,邓总也扬了眉。

两人都没有预料到余乐会在这个时候犹豫。

张教不可置信地说:“都这个时候了,你要放弃?”

他站起来,暴躁地叉腰,指着余乐吼:“你!你你给我想好了再回答!”

余乐的嘴角抿紧,也站了起来,眼神比前一刻坚定:“我的打算,还有我的分析,希望张教您能听一下,无论如何,拜托!”

困兽似的男人巴拉着头发,几次开口又闭上,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:“说。”

……

柴明过来的很快,不到一个小时就出现在余乐的面前。

他头戴一顶鸭舌帽,从计程车上下来,身上穿着整齐干净的运动衣,帽檐下的眼眸深邃,走路虎虎生风的模样,很难让人想象他时时刻刻都在生死线上徘徊。

程文海跟在旁边贼眉鼠眼的,看见余乐眼睛一亮,那好奇的模样恨不得扑过来,马上就问出个一二三四。

余乐接了电话,就在运动员公寓的大门口等着,见柴明不是自己开车过来,悄悄松了一口气,然后迈出大门迎了上去。

柴明表情阴鸷地看着他,“谈完了?”

“暂时吧。”

“你怎么说?”

“没怎么说,我觉得最后还得看您和张教他们沟通的结果。”

柴明深深看他,眯眼凑过来的模样像是一只猎食的鹰隼,“你就没说点儿什么?”

余乐抿着嘴笑:“说了点儿话。”

柴明看他表情,眼底的凶狠又徐徐地退了下去,开口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:“说来听听?”

余乐摇头轻笑:“您还是赶紧吧,邓总他们还等着呢。”

柴明眉梢一扬,收回目光的时候脊背挺直,扬着下巴走出去的模样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,走的六亲不认。

余乐就这么一路将柴明送到了教练楼的318,关上房门,他和程文海留在了外面。

程文海急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:“这可给我憋的,赶紧的啊,你什么打算,快说说。”

“你呀,就是太年轻了。”

“滚犊子!快说!”

余乐的背靠在了墙壁上,转头去看走廊尽头的窗户,有橘色的霞光照耀洒落,更加艳丽,也格外浓郁。

那些光映照在他的眼睛里,像是点燃了一团火苗,正在以燎原的威势,汹汹燃烧。

屋里。

柴明就坐在余乐之前坐过的凳子,潇洒地叠着腿,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着膝盖的气势,比余乐坐在这里的时候不知道强大了多少。

局面顿时反了过来,犹如他在审问沙发上的两个人。

“余乐要滑雪。”一句肯定话,柴明说的意气风发,也心花怒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