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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时机(1 / 2)

严振施术,云舟乘术东去,撞入山海仙阁的护山大阵,在后山碰了个粉碎。

“怎么回事?”

守在后山的弟子低头躲过横飞来的木板,在山石后躲了一阵,才探头看去。

“这不是之前去星倾阁的那艘云舟吗?怎么会不走门规规定路线,以如此冒失的方式回返?”

“咳、咳咳……”

洛辰生将白晓晓护在怀中,一边咳着,伸手推开盖在上方的板子。

他想站起来,但又发现自己的腿脚被坏掉的云舟木板夹住了,血肉模糊,动弹不得。

洛辰生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钻心蚀骨的剧痛。

但他所做的第一件事,却不是喊痛。

“快来人!救一救云舟上的人!”

洛辰生大声喊道:

“快去告诉阁主,我师父执法峰峰主严振,正在西边四百余里的位置和伏城对战!”

守山弟子闻言,立刻让腿脚最快的一人往丰天澜所在的主峰去了。

“洛师兄……”

白晓晓睁开眼睛。

在他眼神飘向下方,见到洛辰生血肉模糊的双腿之前,洛辰生捂住了他的双眼。

忍痛的声音在白晓晓的耳畔响起:

“不要看。”

不出半刻。

一道蓝影自主峰大殿而出,划过高空,向西疾飞而去。

灵兽峰峰主骑着灵兽,随后而至。

他赶到时,现场不见大妖伏城的身影,只有手握天霜剑,面色冷峻至极的丰天澜。

丰天澜在空中转身,往四周探看着。

探索半晌,他身体一沉,直往下方坠去。

灵兽峰峰主赶忙跟上。

下方是一处山林,古树粗壮而苍老,顶端枝叶茂密,深处不见阳光,已成枯枝。

年岁不比古树年轻的严振,正落在了某棵树上,身体被枝干穿透,还留有温度的血流出来,顺着粗糙的树皮流淌。

他脖子扭曲着,双眼布满红血丝,瞪得眼球快要凸出来,一看便知,是被人勒住喉咙,活生生掐死的。

丰天澜在那树前悬停片刻。

他呼吸逐渐粗重,胸膛起伏愈发明显。

最终,一声怒意高涨的吼,穿透山川林野,巨树冠冕摇晃,翠叶飘落,鸟飞兽走。

“厉伏城——!”

西洲魔宗内卷的消息尚未传来。

穆晴便得到了一条噩耗。

“严师伯殁了?”

摘星点点头,说道:

“归途上被伏城杀的。”

“我今早听见千机子和冬奉说话,千机子说把这件事瞒下来,不要让你知道,会导致你心境不稳。”

穆晴从金丹破元婴时,便因心魔滋生而险些走火入魔身死道消。心魔的存在,致使她的心境一直不太稳定,容易受到外物干扰。

“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。”

摘星盘着腿,低着头,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。

他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剑灵。

但他是穆晴的剑灵,他最懂穆晴。

她不会渴望虚假的太平盛世,她不会希望身边的人将噩耗隐瞒,让她蒙在鼓中。

穆晴问:“伏城在哪呢?”

“跑了。”摘星道,“他妖力没有完全恢复,杀完严振之后,没有继续东行攻打山海仙阁,直接离开了。”

穆晴没有继续对话。

过了一会儿,她才说道:

“摘星,我想自己待一会儿。”

摘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,见她神态依旧平静,小小地舒了一口气。

他自告奋勇道:

“那我去帮你盯着青洵练剑。”

说完,剑灵关上门离开了。

穆晴挺直的背脊这才松下来,她坐到长榻上,用手帕擦去唇角溢出的血。

穆晴盘膝坐正,闭目入定,将因为心绪纷乱不稳而暴涌的灵力压下。

西洲魔宗。

萧瑟的风吹进黄沙半掩的城池,残破墙垣偶尔滚落几块碎屑,就这样在风沙中渐渐消磨。

废弃城池的中央有着七层塔模样的黑红建筑,那塔楼身躯臃肿,外围由刻满异文的围墙包裹,墙上挂着锁链,在风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。

乍一看,就好像一座牢狱。

这并非是牢狱,而是一座祭坛。

在一千多年以前,这里被用于活祭。魔族用那些锁链捆绑人和牲口,在祭坛下点火,将他们烫成焦黑枯骨。

这样的祭祀没什么实际意义。

只不过是满足了魔族骨子里的嗜虐和残忍,让他们狂欢叫好。

如今。

修真界最强的魔修,西洲魔宗之主,祌琰。

他就住在这座祭坛里。

——自祌琰成为魔君开始,这座祭坛就再没有活祭之事发生了。

这座充满血腥的老祭坛,在他的手中,变做了歌舞升平,灯火不休的繁盛模样。

“缠红结紫畏风吹,袅娜初回弱柳枝。”

娇媚嗓音唱着诗,婉转优柔,似黄鹂鸟啼,拨人心弦。

舞女展臂,长袖扬起,足尖轻挪,层层红纱悠扬,舞尽了曼妙身姿。

“君上可还满意?”

魔将余凌斟了一杯酒,将目光从舞女身上移开,看向坐于首位的魔修。

祌琰曲着一条腿,手中握银盏。

一副潇洒自在模样。

他淡淡地望了舞女一眼,道:

“甚美,余将军眼光好。”

未等余凌脸上露出欣喜之意。

祌琰顿了顿,又说道:

“只是,本君更想看剑舞,余将军找来的舞女会使剑吗?”

余凌:“……”

狗魔君要求真不少。

你见过几个舞女会耍剑?

那舞女止了长袖舞,答道:

“回君上,小女子不会使剑,但小女子可以学。”

舞女长袖半掩着娇柔面颊,话语里带着一些暗示的意味。

余凌一拍大腿,直想喊妙。

世人都知道魔君擅剑,这舞女刚好可以提议让祌琰来教她学剑。

祌琰握着酒杯笑道:

“剑这东西,从孩童时期便要开始练,才能使得好。你这年纪有些大了,学起来费力不说,还不知道能不能成,还是算了罢。”

女子的年纪是个忌讳。

被祌琰这样一说,那舞女瞬间就变了脸色。

“这长袖舞,此世间有人爱,亦有人不爱。”

祌琰微微抬眸,妖冶眉眼中带着笑意,

“何必为本君这个不懂欣赏之人,费心去学不知能不能成的剑?”

舞女还想说些什么:

“可是……”

祌琰说道:

“本君有一盟友,名唤穆晴,乃剑道宗师秦淮的闭门弟子,最擅剑法。若你实在想学,本君便送你去她那儿,如何?”

舞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。

谁不知道穆晴是个仙修?

就算她叛了师门,魔族也还是怕她。

舞女抿着唇摇了摇头。

“君上,小女子身体有些不适,可否先退下?”

祌琰宽容道:

“去吧,好生休养。”

过了片刻,余凌也起身告退了。

席间就只剩下了祌琰。

他独坐高位,笑饮烈酒。

自西洲魔宗的权力内斗开始。

他身边之人,就一个一个地变了。

有人投靠古魔族,有人另怀心思。这些人甚至想像是民间皇权斗争那般,往他身边安插眼线。

今日之事倒也真是让他惊奇。

他在余凌的眼中,原来是个会溺于美色的君主吗?

烈酒上头。

祌琰双眼之中,带着些迷离和疲惫。

他自言自语道:

“究竟是本君不得人心,还是魔族生性野劣难驯,难见一颗忠心?”

“君上!”

离开的余凌又回来了。

他肩上搭着一人的手臂,那人受了重伤,满头满脸的血,身上还扎着黑羽箭。

余凌连背带拖,将人带进了大殿里。

血迹在毯上拉出长长的一道,红毯就像被水淋湿了一样,呈现出一种更深更暗的红。

“君上。”

那人抬头,艰难道,

“古魔族突然翻脸,我们防备不及,邬城被夺下了。”

他一边说话,口中冒着血泡。

待吞吞吐吐地将情况说清楚后,他头颅往下一垂,彻底奔赴黄泉去了。

四日之后,云崖山。

妖兽昆吾张着嘴,嘶嘶地吐着信子。

穆晴掰下奶糕一角,喂进它嘴里。蛇形的小妖兽舌头一卷,将奶糕吞了,继续张着嘴向穆晴讨东西吃。

穆晴一手支着脸,问道:

“你吞这么快,能尝到味道吗?”

她直接将手中的奶糕递给昆吾。

它直接将一整块都吞了下去,那一块奶糕还维持着原本的形状,卡在它的蛇躯里,一点一点往下滑。

穆晴:“……”

她小声嘀咕道:

“真羡慕你,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。”

门外忽然传来声音:

“穆仙子也会羡慕这样的闲散生活?”

穆晴扯了下嘴角,抬手一勾。

糊了毛头纸的木雕花门打开,门外是提了三层食盒的黑衣鬼修。

她问道:

“沉楼主觉得,我该羡慕什么样的生活?”

沉鱼夜走到她面前,将食盒打开,又从乾坤袋里拿出酒壶和酒具。

他道:“万人之上。”

穆晴笑了一声,不置可否。

沉鱼夜却并非在开玩笑:

“才能、智谋和野心,穆仙子一样也不缺少。我想不出这世上,除此之外,还有什么样的前景配得上穆仙子。”

穆晴看向沉鱼夜手中的酒壶,问道:

“这是什么酒?”

“梨白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