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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五十七章 缘由(1 / 2)

大明实行兵将帅分离管理的制度,太祖立国之后,本设大都督府总理军政,但是后来,由于大都督府权力过重,又分五军都督府,以掌军旅之事。

总的来说,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之前有着明晰的职责划分,五军都督府掌天下军队,负责军队的日常管理事务,兵部管将,负责对各地将领的考核,评价,定功,褒奖等事务。

如遇战事,则由公,侯,伯充任总兵官,自五军都督府调遣军队出征,自兵部调遣将领入麾下效命,组合出一支完整的大军。

但是,这只是大方向上的划分,在实际的执行当中,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职权多有重叠兼掌。

譬如,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,调兵需有天子圣旨,兵部堪合,而对于将领的选授考核,兵部也不像吏部一样,拥有完整的考核铨选权,兵部日常考选各都司卫所官员,确定名单后,需送五军都督府副署,再呈报天子。

至于三品以上的武臣推选及大规模的卫所官员任命,通常情况下,除了由天子直接任命之外,大多由兵部会同五军都督府主持,各公,侯,伯列席会推产生。

从洪武到永乐,在诸如更定屯田法,核定军籍,操练官军等等一系列军政大事上,五军都督府拥有绝对的决策权,兵部完全无权干预。

在这一时代,甚至曾经发生过,兵部出于考评将领而向五军都督府索取军籍名册,都被严厉拒绝,视为违制的例子。

可以说,这是五军都督府最辉煌的时代,但是随着老一辈的勋臣日渐凋零,类似张輗这样的二世祖进入军府担任要职,这帮人既不通军政,也没有资历军功傍身,只沉溺于争权夺利,拉帮结派当中,五军都督府的权势,便开始日渐衰落了。

尤其是在土木之役后,这种趋势越来越明显。

掌管军籍,管理屯田,率军出征,以及会同兵部推选将领,是五军都督府的四项核心职责和权力。

但是如今,各地军屯糜烂,将领勋臣,争相渔利,军屯成了他们手中敛财的工具,官军成了他们滥用压榨的对象。

要知道,兵部尚书之下,有四大清吏司,谓之武选、职方、车驾、武库,分别负责武将考选,舆图简练,禁卫驿传,戎器符堪等事。

这其中,没有任何一项,是和军屯相关的,兵部有的,仅仅是军屯的鱼鳞图册,以计算后勤辎重支出之用,真正负责军屯管理事务的,应该是五军都督府才对。

可现在呢?

军屯糜烂至此,军府上下毫无动静,反倒要兵部来主持整饬,甚至于,到现在为止,出了这么大的事,揪出这么多人,军府上下,没有人想着自己该有羞愧之心,有负国恩,反倒个个想着如何保住身家,这般的军府,被兵部驾驭,的确是该当的!

国家社稷,托庇在这些人手中,才是亡国之举!

自己的职权不能履之,自然会有别人来替之,兵部承担了军府该承担的责任,自然也会攫取属于军府的权力,长此以往,如何不让兵部凌驾在军府之上?

这中间的关节,武兴看的很清楚,但是,他改变不了。

毕竟,他只是一个区区的都督同知,虽然在武臣当中,已经算是位高权重,但是,别说是和臣的七卿相比,便是在那些公侯伯府眼中,也不过仅仅只是值得拉拢做事的部下而已。

眼瞧着武兴略显激动的模样,朱仪便知道,他猜的不错,似是武兴这种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军官,并非是心中没有念想,只是因为心中念想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,所以,才渐渐沉郁下来,随波逐流而已。

人只要有在意的东西,就不难对付!

脸上闪过一丝笑意,朱仪开口道。

“武同知所言,实是我心中之言,军府掌天下兵马戎政,可如今却日渐式微,被兵部蚕食事权,长此以往,我大明恐重蹈前宋之祸,以驭武,令军府成兵部之附庸矣。”

听了这番话,武兴眼中明显的掠过一抹警惕,看着朱仪问道。

“国公爷想做什么?”

不过,这倒也不怪武兴多想,而是朱仪的这番话,本就容易引发歧义。

要知道,军府当中多是武人,所以解决问题的时候,喜欢直接了当的办法,而朱仪又摆明了是太上皇的人,再加上深夜前来,躲避外人,这些迹象,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。

一时之间,武兴已经开始盘算,真的出了什么事,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了。

只是,他的这番样子,倒让朱仪微微一愣,不过旋即,他就意识到了不妥,失笑道。

“武同知在想什么,本国公如今刚刚拿回爵位,难不成急着捂不热就扔出去吗?”

这倒也是

成国公府如今虽然依附于太上皇,但是毕竟爵位已经拿了回来,地位还算稳固,这个时候,成国公府可能会继续替太上皇办事,但是,要说冒着风险,赌上满门性命,他倒不信,这位成国公有这样的魄力和忠心。

但如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的话,那这朱仪,到底又是想做什么?

看着皱眉疑惑的武兴,朱仪开口道。

“不瞒武同知,我如今既掌爵位,自然不能坐视军府沉沦,然则军府糜烂若此,非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。”

“军屯之事,牵连太深,宗室,勋贵,将领,边军,都难脱干系,因此惟今之计,只有刮骨疗毒,不破不立!”

“只有彻底打破军府当中的旧秩序,将尸位素餐之辈彻底清扫出去,重新提拔起一批新的有能力的武臣,重塑军府风气,才是根本之策。”

刮骨疗毒不破不立

武兴眉头紧皱,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朱仪,似乎是想起了什么,道。

“所以,国公爷之前带着一干勋贵主动向户部呈送田册,并以半价赎买,不仅是想拿回爵位,更是想借机让他们摆脱军屯的泥潭?”

这个想法来的有些突兀,但是却合情合理,只不过,武兴总觉得自己还有哪一处没有想透,可一时之间,又不知道是哪里。

朱仪点了点头,叹气道。

“不错,武同知当知于少保为人,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爵位,我成国公府一家献地,他便不会在此事上阻拦于我,之所以我拉着这么多和成国公府亲近的勋贵一同献地,除了想要加大胜算之外,更重要的是,希望能借此机会,救他们一命!”

“此次整饬军屯,声势浩大,朝廷决心如此,若不刀口见血,必定不会收手,就看是谁,挡在这柄刀的前头了”

“我能做的,就是尽量多保全一些府邸,不至于让朝堂之上,真的盛武弱,彻底没有还手之力而已。”

这话逻辑上是成立的,但是,武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。

要知道,朝堂之上向来明哲保身者多,雪中送炭者少,要是真的按照朱仪所说,他不仅是在帮这些勋贵躲避破家之祸。

而且,是以自己倒欠对方人情的方式,帮助对方躲避风险,到最后,好处全是人家的,他成国公府出工出力,还欠了大人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