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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5、喜脉(1 / 2)

第105章

韶光淑气,秋月春花。

冬日冰原的雪融化,中州嫩柳开始吐露春日第一抹绿意,枯木逢春,一阳复始,眨眼,便是兜兜转转又一场四季轮回。

湫十风调雨顺,事事顺心的生活终结在跟秦冬霖成婚千年后,一个阳春三月的太阳天。

当年,秦侑回父母早亡,才懂些事就被送到了无妄峰上,成为无妄峰峰主座下的首席弟子。

他天赋极高,年少成名,“少年第一剑”这个称号,在很长一段时间,成为压在当时年轻一代头顶的大山,无妄峰峰主既当他师尊,又当父亲,教他功法,关心他冷暖,最后死在极大世家联手的狙杀中,秦侑回盛怒,顶着天罚亲自出手。

当年一役,尸山血海,白骨成堆。

秦侑回的师父,宋湫十曾见过,老人道骨仙风,十分和善,可惜是个独行侠,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时常也就喝一盏茶,并不久待,总的来说,两人接触不算多,所以宋湫十在听到他膝下还有两个女儿的时候,十分吃惊。

这份吃惊在得知那两个女儿要上门时,达到了顶峰。

听着芦苇仙的禀报,皎皎如临大敌,一时间连打花牌的兴致都没了,她顺势将手里差得不行的牌推出去,侧首对湫十道:“老头的道侣过世得早,留下两个女儿,老头痴情,一直没有再找,尽量给她们父亲的关爱,从小到大,各种要求都竭力满足,一宠,就宠坏了。”

“她们随母族那边的习性和功法,在阿兄承载天命前就开始闭关,一直到现在……算算时间,也确实该醒了。”

说到这,一向好脾气的皎皎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用一种十分罕见的不待见语气道:“想都不用想,她们出关,发现老头没了,阿兄又成了君主,肯定哭天抢地卖乖装可怜。”说完,她见湫十心不在焉,如临大敌地坐直了身体,道:“湫十,你真别掉以轻心,两姐妹中大的那个喜欢我阿兄许久了。老头对阿兄没话说,又为阿兄而死,阿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,对她们算不得多好,但肯定不会差。”

这话一说,妖月和招摇都开始笑,就连湫十也忍不住莞尔。

皎皎目不斜视,强撑着道:“本来就是,诶,你们别这么看我。”

“行啦,你那点事,大家都知道。”妖月一条条抚平衣袖上的褶皱,抬了抬眼,戏谑道:“不就是当年跟你抢了阿远嘛,你瞧瞧你这小心眼的,记到现在。”

皎皎伸手去拍她:“是那回事嘛?”

“你当年跟在君主和老头身边,短手短脚,天天抱着肉丝啃的时候,还是个雪娃娃呢,谁能想到你那时候就打上淞远的主意了。”妖月毫不留情地揭她的老底,末了,眉心也皱了一下,看向湫十,道:“旁人没机会接近君主,但那个大的,你真得防一防。”

“你当年在北域,可能不知道,当年有一句话在南疆盛行,说的就是君主和无妄峰峰主的大女儿。”

皎皎很快地接:“说他们是金童玉女,天作之合。”

湫十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戏法一样垮了下去。

日暮西山,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,秦冬霖回尘游宫的时候,身上尚带着一身稍显寒凉的风雨气。

殿内暖和得很,小妖怪是个爱折腾的性子,每次心血来潮,殿里的东西都要大变样,她私库里的东西千奇百怪,有美得令人啧啧赞叹的,也有丑得千奇百怪令人不忍直视的,这样新奇的组合效果,往往叫人大跌眼镜。

秦冬霖在踏进内殿的一刹那,脚步微不可见顿了下。

呈现在眼前的珠帘已经大变了样子,上面硕大的珍珠全部变成了绿油油的晶石,大小参差,色泽也不尽相同。

丑得十分有特色。

珠帘后的屏风变成了一幅山水图画,画上是一棵直耸入云的桃树。时值春日,一树嫣红,风过无声,半空中却纷纷扬扬下起一阵桃花雨,树下站着一男一女,男子着白衣,收剑而立,女子素手扬琴,抬头远眺,两人也没有靠得多近,可画面就是特别温馨,笔触十分温柔。

这是当年他们成婚,淞远送的贺礼。

淞远做得一手好画,但很少亲自出手,这画生了灵智,已经被制成了灵器,里面自成空间。他们成婚,收的礼太多,这画需要养护,便也跟着在私库里落了锁,没想她今日会突然翻出来。

小妖怪的反常往往有迹可循,从前如此,现在依旧如此。

秦冬霖垂眼,想,这不是又想去哪玩了,就是又做什么错事了。

他提步踏进了内殿。

湫十最近喜欢捣鼓西域北疆的女子妆容,长长的发编成发辫,一条条缠上彩绳,两条远山眉被精心描过,额心用正红的灵露颜料勾出一朵小小的牡丹,朱唇上口脂的颜色也是极具气场的浓烈。她身上的那股干净和张牙舞爪的灵气于是摇身一变,成了一种盛气凌人,居高临下的美艳,眼与唇皆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。

听着动静,湫十转身,红唇微扬。

秦冬霖看着她金灿灿只有半截,露出腰腹的上衣,以及长裙之下,她雪白伶仃的脚踝上套着的金镯,很轻地皱了下眉。

“回来了?”与这身装扮不同的是,她一开口,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。

秦冬霖嗯的一声,伸手迎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小妖怪,他冰凉的唇触了下湫十的发顶,却触到了她金灿灿的发饰,他在心里低叹一声,手掌落在她白玉般露在空气中的腰腹处,问:“今日在外面,也穿成这样?”

话语里带着点不动声色的愠意。

成婚这么多年,秦冬霖其实并不拘着她,她整日快乐地蹿来蹿去,今日到了北边,次日人又去了西边,喜欢人间的曲,天族的衣,妖族的各样首饰和香粉。若是她高兴,一日换三件衣裳是常有的事,秦冬霖不懂这些,也不管这些,随她开心,可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,这样的衣裳,他并不喜欢她穿着出去。

他嘴上不说,可每回只要见了这样或露肩,或露脐的衣裳,总会在意乱情迷之时不经意撕成无法复原的碎布,哪怕是刀枪不入的鲛纱,羽衣,到了他手中,无一幸免。

久而久之,屡教不改,一向左耳进右耳出的小妖怪心疼坏了,也终于老实了。

湫十乖乖地任他揽着,殷红的唇一撇,逼人的妆容给人带来的压迫感顿时荡然无存,她却丝毫不知。

因为怕痒,她腰、肢扭着往他怀里缩了缩,才要说话,鼻尖却贴在他衣袖边嗅了嗅,小狗一样,再抬头时,眼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指责意味,语气凶巴巴的:“你去看谁了?”

“一股山茶花的味。”

秦冬霖垂着眼细望她的神情,半晌,捏了捏她挺俏鼻尖,不疾不徐地道:“鼻子还挺灵。”

湫十顿时嗖的一下挣开他,声音不满地低了下来:“外面说的果然是真的。”

她委屈时,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,语气再凶,都没丁点该有的气势。

秦冬霖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,他看了眼外面挂着的那副桃花图,又向明显闹脾气不开心的小妖怪,下颌微抬,朝她伸出的手掌骨节分明,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。

湫十兀自垂着头不搭理人,她坐到窗牖下的雕花美人榻上,一双玉足一搭没一搭的晃荡,白生生的惹眼。

君王威仪,在她眼前,形同虚设。

她眉心皱得很紧,想了想,还是问:“秦冬霖,你是不是去见你师尊的女儿了?”

男人依旧坦荡,无声颔首。

湫十嘴角翕动了下,一时之间,竟不知问些什么,问多了,显得自己小肚鸡肠,无理取闹,不问,心里又堵了棉花似的。

须臾,她慢吞吞地哦了一声,揉了下眼睛,又看了看外面的月色,提着裙摆往外走,裙角漾动时,她闷闷道:“我去找妖月说说话。”

下一刻,她纤细的手腕被一只手掌不轻不重扼住,男人的嗓音依旧如年少时那样迷人:“白天说,晚上还说?”

湫十是属于那种典型的得寸进尺脾气,这个时候若是不理她还好,越理,越来劲。

特别是他一靠近,身上馥郁的山茶花味几乎见缝插针的往她鼻间钻。

她一下子炸开了。

“你别管我。”湫十挣了挣手掌,圆溜溜的杏眼里似乎蓄着星星点点的水光,声线是被惹急了的无理取闹:“我就要说。”

秦冬霖也跟着皱眉,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脊背稍倾,轻轻松松将人打横抱起来,稳稳当当放到柔软的床褥上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闹腾得不行的小妖怪,声线如常:“又闹什么?”